三个女人一台戏,八个女生的宿舍可以想象有多热闹。一到周末我们就结伴逛商店。我总是跟在别人的后面。生活也多少开始多彩起来。
差不多一个星期后,水的味道能忍受了。食堂最受欢迎的糖醋小排骨的甜味道仍无法下咽。
一天,我走出校门,在四平路上,看着宽宽的马路上驶过的车辆,我暗自做了一个决定:我要留在上海,永远留在上海,我不要再回河南了!上海要成为我的家!
上海人骄傲,有他们骄傲的资本!河南的落后,不仅在物质上。上海人和河南人调个各,说不准河南人会更骄傲。可咱河南人没骄傲的资本啊。即使俺们没资本,凡是外地人到了河南,俺们也要骂他们“蛮子”。生为上海人,他们感到自豪;我能到上海去,看到接触到上海这个和河南完全不同的人、事、物,我感到幸运。听到上海人对俺的讥笑,我只觉得是中国人的悲哀。不论是对外地人的讥笑还是蔑视,都不是上海的特有产物,而是国粹的一部分。
我不能改变自己是外地人的身份,但我羡慕上海人的资本,我要成为一个“上海人”。
上海话咱听不懂,可以学;上海水咱喝不惯,可以慢慢适应;上海菜的甜味咱受不了,可以慢慢喜欢起来;上海那些骂人的话咱不爱听,可以这个耳朵进,那个耳朵出。上海人所骄傲的资本,俺河南可是一天两天、一年两年、十年二十年咱学不会,没奈何的。上海有太多太多好的了。
那时,我到上海刚一个月。
我能到上海读书,了结了我爷爷的上海梦。他老人家开始和我讲他十年上海奋斗史,讲资本家如何关心工人,讲老板娘如何在逢年过节请他们吃饭。小的时候,一听他讲上海我就烦。电影报纸一天到晚讲资本家如何剥削工人,上海的纺织工人如何苦,当多伟大。老先生整个颠倒了。我去了上海,也开始对他的上海史感兴趣了。爷爷还专程赶到上海去看过我两次,顺便也看了他当时九十多岁的老板娘。大字不识几个的爷爷抗战前在上海纺织厂被剥削了十年学的技术,回到咱河南,几十年如一日,一直到他老人家七十岁左右,在河南几个县市、南边到湖北的襄樊,都是响当当被人聘来聘去的著名纺织技术权威。任何时候,一提到上海,他就精神头来了。上海,是他的骄傲!我成了他最得意的孙女。
但,我的自卑感仍一直暗暗在我的心里作怪:我在中学平时排名都是班级十几名的,能考到第一名是我的幸运。心里直担心别期末考不过被赶回家去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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